我在坦佩雷。许久没进城,看到麦当劳差点怆然泪下。你们不懂的。麦当劳就是civilized的标志。明天把自己的存在注销。周二和胖太太带正太去风景区。礼拜三就去漫游世界了。手机和邮件随时可用于追踪我。
8月见。我就没有神了,你们若有神的(含鱿鱼神),要替我和Celia祷告。巨大触景生情。
最伤心的是,哪怕我死去,我的父母仍不会改变。
我现在的状态,就和无人可依的Bobby站上大桥前一样支离破碎。
我知道我也不会有走进彩虹色的人潮的那一天。更可怕的是,即便我苟活下去——
我也永远无法感到自豪。我失去了能令我自豪的那个人。
这必须是我第二个开心的儿童节。我的合同终于到期了。感觉就像刑满释放了一样。我再也不用对任何人负任何责任,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。我现在非常想做些疯狂的事……喝一杯烈酒,和一个姑娘滚床单,和美国小屋的老头儿打招呼,用一只猫作一个馅饼。这类的事情。
结果我只是连看了一季脑残烹饪喜剧。而且确实微笑了好几次。
我的上一个开心的儿童节……我好歹还是儿童。这让我的前半生,还有了一刻安全感和幸福。1995年我的奶奶回国,尽管没有血缘关系,但她还是在这一天带我去买了有洋缎花边的连衣裙,而且带我去日坛公园钓金鱼。
本来我不会钓金鱼。但是我在那儿遇到了我的同班同学。一个心地善良,长得像洋娃娃的聋哑小男孩。他教给我诀窍之后,我钓到了人生中第一条鱼。这条鱼作为金鱼,简直丑陋得惊人,但几乎是趋近于无限的活着,即使故意留在家里一星期无人照看也安然无恙。
现在我有时候会想,不知道我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。即使不会说话,他看起来也总是能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。
别人给我一点点好意我都会大吃一惊。
晚上下班以后,全员去接从北极训练回来的R爸爸。下着大雨,火车进站的时候大家都急不可耐的跳下车去接。我打开车门,我家的Linda忽然用英语说:“You stay there! ”
我看着她们在雨里哆哆嗦嗦。直到火车停下来,我家的Linda才笑嘻嘻的对我使劲招手叫我过去。
我的小金子姑娘。我走了谁给你做你喜欢的大盘鸡,谁早上给你煎黑胡椒嫩鸡蛋和培根卷,谁陪你画小公主的衣裳呢。
我走了你会哭的吧。偷偷的藏在床底下。
你不知道想到那一天,我就已经泪流满面了。
我可真舍不得你。我多希望能带你一起走。带你去北京动物园看好多好玩儿的动物。去长白山抱小老虎。给你买你从来不舍得买,却让你妈妈给妹妹买一套的裙子。
因为遇到了你,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要孩子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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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因为和工作稍微有点关系去拜访的地方,老奶奶们都很热情,不是夸我的卷发漂亮,就是说衣服美。问在哪里买的,说想要到北京去买衣服了。但是隔壁住着一个从不说话,也不离开房间的老爷爷。好像从来也不抬头看我,永远坐在电脑前。我想大概是完全无视了我吧。稍微有点害怕他。
今天有几个特别亲切的老奶奶给我照相,我是很不喜欢照相的,但是因为是老奶奶拜托,没办法拒绝,只好很拘谨的站在那里。照完以后我要跑开的时候,一个大婶过来对我说,老爷爷想给我照张相。
我真是大吃一惊,木讷的戳在那里。枯瘦的老爷爷仍是一言不发,颤颤巍巍的举着相机,郑重其事的给我照了一张,又一张。然后就又回到了房间里。
学习了勺子饼干的做法后,大婶叫我的名字。“快来看!”
原来老爷爷已经把照片导进了电脑里。似乎很满意的给我看。依然是一言不发。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,但是我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。因此害羞的道了谢。
离开老人们的房子之后,才知道原来老爷爷两年前得了帕金森。完全不能说话,因为太容易摔倒,也几乎不能行动。因此即使有客人,也从来不离开房间。以前倒是很健谈的人呢。
总觉得,老爷爷慎重的观察着取景框的情景,我这一生再也忘不掉了。